第 1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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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6 章
第十六章
荊離上下眼皮子一翻，冷冷吐出三個字，“要你管？”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敢這麽懟他，反正她氣還沒消，就是不想給他好臉色。
戚照斜睨了她一眼，日常冷哼。
荊離用小拇指假意掏了掏耳朵，眉宇間的嫌棄毫不遮掩。
戚照擰眉，“脾氣見長呀。”
“嗯哼。”荊離學他挑了挑眉。
“對著別人就慫得很？”戚照長腿一伸，慵懶落座。為了讓自己坐得舒服些，他將頭搭在椅背上，右手臂墊著後腦勺，左手搭在桌面上，手指間轉動著從荊離那裏搶走的第二支筆。
“我什麽時候對著別人慫得很了？”不會說話別說話，荊離不高興道，“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，整天看這個不爽看那個不爽，搞得好像誰都欠你一百萬似的。”戚照不開口還好，戚照一開口，荊離的委屈和怨憤就跟開了閘門的洪水似的堵也堵不住，越說越起勁，“給你買個早餐，不吃就算了，還嗞兒我，你這樣的就叫不慫？我看你這純粹是沒禮貌、沒素質。”
荊離說到最後聲音明顯大了起來，就連趙思雨身邊的悶葫蘆同桌方澤嘉都震驚地轉過頭來。他這個人奇怪得很，天塌下來可能都沒啥反應的，頭一回對人吵架有了興趣，估計也是想知道誰借荊離的膽子敢這麽罵戚照。
荊離這邊呢，罵完她就後悔了。她倒不是後悔罵出那些話，她是後悔不應該在教室裏罵，哪怕放學後把戚照叫到小樹林裏怒批一頓，也比在教室裏好。這下完蛋了，同學們對她的印象可能要有所改變了。
可讓荊離沒想到是這場她和戚照的戰爭裏最生氣的居然是吳亮猜。吳亮猜放下了手裏的礦泉水，沒等戚照說話，沖到荊離面前，怒拍了下她的桌子，“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哥兒們！？”
荊離被他嚇得一個激靈。
戚照瞇了瞇眼，收回了左手，連帶著那支筆。
“我……”吳亮猜沖得太突然，荊離有些懵，還是前座的趙思雨出聲，“吳亮猜你兇什麽呢，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呀。”
“那這跟你又有什麽關系。她罵我哥兒們，還不準我說話了？”吳亮猜絲毫不覺得自己多管閑事，甚至覺得自己非常仗義。
趙思雨被他嗆了下，立馬回懟，她不敢說戚照，但她可不怕吳亮猜，“那本來就是某……某人的問題呀，”趙思雨說“某人”時眼神掃了下戚照又快速收回，“你不分青紅皂白！而且你早上還吃了荊離買的油條呢，現在這麽兇她，過分了吧。”
想到那根油條，吳亮猜沒話說了，他心虛地咽了咽口水。對上荊離覆雜的眼神，吳亮猜撓了撓頭，氣氛一度尷尬了起來。就在這時，他的同桌從後面將他脖子一勾，拽了回去，嫌棄道：“發什麽瘋呢，坐好。”
吳亮猜就勢坐好，還不忘傾過身子對戚照道：“這……兄弟，對不住了。”
荊離無語，該被道歉的難道不應該是她嗎。
戚照扯了下嘴角，視線越過了吳亮猜，看向了勾他脖子的那位，對方正好也在看他，眼神不算友善。
“你叫什麽？”戚照突然問道。
戚照這麽一問，驚了一圈人。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動去問同學的名字，有點奇怪。
“你管我叫什麽。”吳亮猜的同桌是除宗子雄以外第二個敢這麽和戚照說話的男生，語氣拽到沒邊兒，可他有了吳亮猜這麽個同桌，戰場想擴大……也是個難事。
“風子息！”吳亮猜瞪了眼他同桌，“戚照就問下你名字，你不會好好說話啊。”
“我他媽……”風子息壓著怒氣，“你他媽……”胳膊肘怎麽往外拐！？
“我什麽啊。”吳亮猜挺了挺胸，“戚照是我哥兒們，你也是我哥兒們。等量代換，你倆就是哥兒們，哥們與哥們之間有你這麽說話的嗎。”
風子息徹底怒了，他一把夾過吳亮猜的頭，在他耳邊惡狠狠道：“你他媽給老子閉嘴，準備上課。”這個傻b，遲早哪天被他氣死。
因為這兩人一攪和，戚照和荊離的吵架也結束了，但兩人之間的關系並未得到緩解。
放學前，孔老師如約到了教室，開口就問：“和我一起為三班爭光的同學們都齊了嗎？”
班長將報名信息遞交給孔連，“孔老師，還沒齊。”
孔連接過紙單，看了眼，“喲，還是有挺多同學願意跟我並肩作戰的。尤其是荊離，女子長跑都報了，不錯不錯。”
荊離突然被點名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。
謝謝您的誇讚，但並沒有想跟您並肩作戰的意思，完全是因為不會拒絕。
“可是……”孔連頓住。
男生們都知道孔連要說什麽，這時候誰和老班對視誰完蛋，頭低的一個比一個低。
“男生1500和1000怎麽沒人報？”該來的總會來！“傅任，”孔連向班長確認，“你都問了？”
老班這一問，傅任就為難了，全班只有一個人他沒問，原因是不敢問，他支吾道：“新……新同學……”
“孔老師，”剛被點名的荊離突然舉手，傅任心想，荊離不愧是他的恩人，總在他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救他於水火。
“嗯，怎麽了？”孔連瞇眼笑問。
“男生長跑有人報的。”荊離面不改色地撒著謊，“我同桌，戚照，他要報名。之前班長找過來時，戚照剛好去廁所了，然後我就跟他說了這事。他說，行啊，沒人報的話那他就報吧。”
還有這回事兒？？？傅任比誰都疑惑。
“哦？”孔連拿著紙條走了過來，“是這樣子嗎？戚照。”
戚照沒有立刻回覆，而是看向了睜眼說瞎話的同桌。
感受到戚照旁若無人的目光看過來時，荊離的雙眼皮不受控制地顫動著，那是心虛和緊張帶來的刺激。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有些下滑，荊離輕咬了下嘴唇，有些幹澀，她歪著頭徐徐道：“你跟我說過的不是嗎？”
老大。
荊離那句“老大”沒有發出聲音，只用了口型，離得不近根本看不出，可她就是知道戚照能看得出。即便他額前的碎發遮擋著眼眸，她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他眼神裏閃過的光亮與松動。
“叮鈴鈴——”
放學的鈴聲響起，本來安靜的教室開始騷動起來。
荊離趁著鈴聲喧鬧的間隙，小心地用腳尖踢了下還沒給回覆的戚照，“老大——”
這次她喊出了聲，依舊只夠他一人聽得見。
她請求，他淺嘆。
幾十秒的事情變得仿若一個世紀那般長。
鈴聲響閉。
教室裏又恢覆了安靜。
所有人屏氣凝神，等待著回答。
戚照輕啟薄唇，極輕地扯了下嘴角，靜靜地說了一個字——
“是。”
不負眾望。
孔連笑了，其他男生們也笑了，皆大歡喜。
可荊離卻笑不出，明明這時候她最應該笑的，最應該露出那份熟練的甜美的笑容。可她沒有。她將黑框眼鏡往上推了推，試圖遮擋住眼裏不夠明朗的情緒。本以為報覆下戚照，心裏會好過點。然而事實卻是一點兒都沒覺得開心，反倒有種負罪感。
她確實是故意的，她一直在等孔老師進班級。她知道孔老師一定會問為什麽沒有男生報名長跑。這個時候她就要當著全班人說，戚照要報名。她才不管他同不同意呢，他同意剛好，他不同意大家也只會覺得戚照說到做不到，反正不會有人懷疑是她說謊。
可是剛才……
她發現，她其實並不想戚照拒絕，所以她叫他老大。這幾日的相處，她愈發覺得戚照並非如他外表那般淡漠不羈。
心頭上的情緒一瞬間覆雜沈重了許多。
荊離緊了緊手裏的筆，再擡頭時，身邊已沒了人。
趙思雨坐到了戚照的座位，有些擔心問道：“你怎麽了啊？老班說放學你好像都沒聽到。”
荊離確實沒聽到。她的腦子一片混沌就連戚照什麽時候走的她也不清楚，“我有些不舒服。”
趙思雨看她情緒確實不佳，順著說道：“那快點回去吧，晚上早點休息。”
荊離點了點頭。
兩人收拾好書包向外面走去。
走至樓梯口時，兩人頓足。
樓梯口圍著好些人，男生女生都有。戚照靠在墻角邊，沈默地玩著手機，別人嘰裏咕嚕地找他說話，他不理，但也沒有臭臉讓他們滾。
荊離看到這一幕，有些吃驚。
戚照是在等她嗎？不能怪她多想，整個學校，除了尹衡學長以外，她是和戚照最熟、說過的話最多的那個人。
荊離看了眼趙思雨，心臟跳得好快。
趙思雨擠了擠眉，“怎麽回事呀，他在等你嗎？”
荊離猶豫道：“……應該吧。”
“你去問問。”趙思雨放開挽著荊離的手，將她往前推了推。
趙思雨的力道拿捏得剛剛好，荊離剛巧被推至戚照面前。圍著戚照的人多數都是知道荊離的，再加上最近的傳言，大家竟都默默讓開了。
荊離尷尬。
傳言、誤會什麽的她現在也看開了，反正她和當事人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行。
荊離想叫聲“老大”，但一群人使勁兒拉扯著耳朵生怕聽不清他們說啥的樣子，倒讓她喉嚨裏像是塞了塊石頭，上不上下不下的。
“戚……”荊離揉了揉鼻子，她頭都大了，真不知道如何開口，“一……一起走嗎？”
荊離覺得啞巴重新開口說話都沒她說得這麽艱難，她好不容易將喉嚨上的石頭搬開，又覺得嗓子被車輪狠狠碾壓了一番。這種怪異的體驗逐漸蔓延到臉部，她覺得自己的面色多少有些扭曲。
是死是活，給個交代吧。
要瘋了快。
荊離扯了扯書包帶子，想讓自己放松點。
時間像是凝固了一般。
荊離突然就有點想哭。她想，她可能再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了。好羞恥、好丟人啊。
就在荊離要撐不下去想要逃跑時，戚照終於有了動作。
他收起了手機，眼眸緩緩擡起，與荊離剛好來了個對視。荊離連兩秒都沒堅持到，躲避性地用指尖撥了撥臉頰上被風吹亂的發絲。
戚照笑了笑，很淺很淡，但竟……意外的溫柔。
周圍人被這一幕驚到深吸一口氣，荊離也跟著吸了一口氣。
戚照說：“走吧。”
“一起。”
大哥，你真能搞死人啊！
荊離在一群人羨慕的目光裏與戚照一同出了校園。
可以想象得到，戚照“名草有主”的事情明天將會傳遍學校的每個角落。雖然只有當事人清楚兩人的關系，除了同桌、同學以外，還有著老大和跟班。
“我答應和你一起走，不代表原諒你今天對我的惡劣態度。”戚照板著臉訓斥。
荊離怔楞，他這句話好長呀。
“我態度惡劣嗎？”荊離為自己辯解，“哪裏惡劣了，我不覺得我惡劣。”明明是你喜怒無常，先用我買的豆漿嗞兒我。
“嗯？”戚照挑眉，“你不認？”
荊離當然不認。但戚照那副她要是敢不認就要她好看的架勢讓她不得不認，荊離抿著嘴頭一擺，非常委屈地說：“你說是就是吧。”
“沒有下次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“嗯，這才乖。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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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荊離上下眼皮子一翻，冷冷吐出三個字，“要你管？”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敢這麽懟他，反正她氣還沒消，就是不想給他好臉色。
戚照斜睨了她一眼，日常冷哼。
荊離用小拇指假意掏了掏耳朵，眉宇間的嫌棄毫不遮掩。
戚照擰眉，“脾氣見長呀。”
“嗯哼。”荊離學他挑了挑眉。
“對著別人就慫得很？”戚照長腿一伸，慵懶落座。為了讓自己坐得舒服些，他將頭搭在椅背上，右手臂墊著後腦勺，左手搭在桌面上，手指間轉動著從荊離那裏搶走的第二支筆。
“我什麽時候對著別人慫得很了？”不會說話別說話，荊離不高興道，“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，整天看這個不爽看那個不爽，搞得好像誰都欠你一百萬似的。”戚照不開口還好，戚照一開口，荊離的委屈和怨憤就跟開了閘門的洪水似的堵也堵不住，越說越起勁，“給你買個早餐，不吃就算了，還嗞兒我，你這樣的就叫不慫？我看你這純粹是沒禮貌、沒素質。”
荊離說到最後聲音明顯大了起來，就連趙思雨身邊的悶葫蘆同桌方澤嘉都震驚地轉過頭來。他這個人奇怪得很，天塌下來可能都沒啥反應的，頭一回對人吵架有了興趣，估計也是想知道誰借荊離的膽子敢這麽罵戚照。
荊離這邊呢，罵完她就後悔了。她倒不是後悔罵出那些話，她是後悔不應該在教室裏罵，哪怕放學後把戚照叫到小樹林裏怒批一頓，也比在教室裏好。這下完蛋了，同學們對她的印象可能要有所改變了。
可讓荊離沒想到是這場她和戚照的戰爭裏最生氣的居然是吳亮猜。吳亮猜放下了手裏的礦泉水，沒等戚照說話，沖到荊離面前，怒拍了下她的桌子，“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哥兒們！？”
荊離被他嚇得一個激靈。
戚照瞇了瞇眼，收回了左手，連帶著那支筆。
“我……”吳亮猜沖得太突然，荊離有些懵，還是前座的趙思雨出聲，“吳亮猜你兇什麽呢，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呀。”
“那這跟你又有什麽關系。她罵我哥兒們，還不準我說話了？”吳亮猜絲毫不覺得自己多管閑事，甚至覺得自己非常仗義。
趙思雨被他嗆了下，立馬回懟，她不敢說戚照，但她可不怕吳亮猜，“那本來就是某……某人的問題呀，”趙思雨說“某人”時眼神掃了下戚照又快速收回，“你不分青紅皂白！而且你早上還吃了荊離買的油條呢，現在這麽兇她，過分了吧。”
想到那根油條，吳亮猜沒話說了，他心虛地咽了咽口水。對上荊離覆雜的眼神，吳亮猜撓了撓頭，氣氛一度尷尬了起來。就在這時，他的同桌從後面將他脖子一勾，拽了回去，嫌棄道：“發什麽瘋呢，坐好。”
吳亮猜就勢坐好，還不忘傾過身子對戚照道：“這……兄弟，對不住了。”
荊離無語，該被道歉的難道不應該是她嗎。
戚照扯了下嘴角，視線越過了吳亮猜，看向了勾他脖子的那位，對方正好也在看他，眼神不算友善。
“你叫什麽？”戚照突然問道。
戚照這麽一問，驚了一圈人。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動去問同學的名字，有點奇怪。
“你管我叫什麽。”吳亮猜的同桌是除宗子雄以外第二個敢這麽和戚照說話的男生，語氣拽到沒邊兒，可他有了吳亮猜這麽個同桌，戰場想擴大……也是個難事。
“風子息！”吳亮猜瞪了眼他同桌，“戚照就問下你名字，你不會好好說話啊。”
“我他媽……”風子息壓著怒氣，“你他媽……”胳膊肘怎麽往外拐！？
“我什麽啊。”吳亮猜挺了挺胸，“戚照是我哥兒們，你也是我哥兒們。等量代換，你倆就是哥兒們，哥們與哥們之間有你這麽說話的嗎。”
風子息徹底怒了，他一把夾過吳亮猜的頭，在他耳邊惡狠狠道：“你他媽給老子閉嘴，準備上課。”這個傻b，遲早哪天被他氣死。
因為這兩人一攪和，戚照和荊離的吵架也結束了，但兩人之間的關系並未得到緩解。
放學前，孔老師如約到了教室，開口就問：“和我一起為三班爭光的同學們都齊了嗎？”
班長將報名信息遞交給孔連，“孔老師，還沒齊。”
孔連接過紙單，看了眼，“喲，還是有挺多同學願意跟我並肩作戰的。尤其是荊離，女子長跑都報了，不錯不錯。”
荊離突然被點名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。
謝謝您的誇讚，但並沒有想跟您並肩作戰的意思，完全是因為不會拒絕。
“可是……”孔連頓住。
男生們都知道孔連要說什麽，這時候誰和老班對視誰完蛋，頭低的一個比一個低。
“男生1500和1000怎麽沒人報？”該來的總會來！“傅任，”孔連向班長確認，“你都問了？”
老班這一問，傅任就為難了，全班只有一個人他沒問，原因是不敢問，他支吾道：“新……新同學……”
“孔老師，”剛被點名的荊離突然舉手，傅任心想，荊離不愧是他的恩人，總在他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救他於水火。
“嗯，怎麽了？”孔連瞇眼笑問。
“男生長跑有人報的。”荊離面不改色地撒著謊，“我同桌，戚照，他要報名。之前班長找過來時，戚照剛好去廁所了，然後我就跟他說了這事。他說，行啊，沒人報的話那他就報吧。”
還有這回事兒？？？傅任比誰都疑惑。
“哦？”孔連拿著紙條走了過來，“是這樣子嗎？戚照。”
戚照沒有立刻回覆，而是看向了睜眼說瞎話的同桌。
感受到戚照旁若無人的目光看過來時，荊離的雙眼皮不受控制地顫動著，那是心虛和緊張帶來的刺激。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有些下滑，荊離輕咬了下嘴唇，有些幹澀，她歪著頭徐徐道：“你跟我說過的不是嗎？”
老大。
荊離那句“老大”沒有發出聲音，只用了口型，離得不近根本看不出，可她就是知道戚照能看得出。即便他額前的碎發遮擋著眼眸，她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他眼神裏閃過的光亮與松動。
“叮鈴鈴——”
放學的鈴聲響起，本來安靜的教室開始騷動起來。
荊離趁著鈴聲喧鬧的間隙，小心地用腳尖踢了下還沒給回覆的戚照，“老大——”
這次她喊出了聲，依舊只夠他一人聽得見。
她請求，他淺嘆。
幾十秒的事情變得仿若一個世紀那般長。
鈴聲響閉。
教室裏又恢覆了安靜。
所有人屏氣凝神，等待著回答。
戚照輕啟薄唇，極輕地扯了下嘴角，靜靜地說了一個字——
“是。”
不負眾望。
孔連笑了，其他男生們也笑了，皆大歡喜。
可荊離卻笑不出，明明這時候她最應該笑的，最應該露出那份熟練的甜美的笑容。可她沒有。她將黑框眼鏡往上推了推，試圖遮擋住眼裏不夠明朗的情緒。本以為報覆下戚照，心裏會好過點。然而事實卻是一點兒都沒覺得開心，反倒有種負罪感。
她確實是故意的，她一直在等孔老師進班級。她知道孔老師一定會問為什麽沒有男生報名長跑。這個時候她就要當著全班人說，戚照要報名。她才不管他同不同意呢，他同意剛好，他不同意大家也只會覺得戚照說到做不到，反正不會有人懷疑是她說謊。
可是剛才……
她發現，她其實並不想戚照拒絕，所以她叫他老大。這幾日的相處，她愈發覺得戚照並非如他外表那般淡漠不羈。
心頭上的情緒一瞬間覆雜沈重了許多。
荊離緊了緊手裏的筆，再擡頭時，身邊已沒了人。
趙思雨坐到了戚照的座位，有些擔心問道：“你怎麽了啊？老班說放學你好像都沒聽到。”
荊離確實沒聽到。她的腦子一片混沌就連戚照什麽時候走的她也不清楚，“我有些不舒服。”
趙思雨看她情緒確實不佳，順著說道：“那快點回去吧，晚上早點休息。”
荊離點了點頭。
兩人收拾好書包向外面走去。
走至樓梯口時，兩人頓足。
樓梯口圍著好些人，男生女生都有。戚照靠在墻角邊，沈默地玩著手機，別人嘰裏咕嚕地找他說話，他不理，但也沒有臭臉讓他們滾。
荊離看到這一幕，有些吃驚。
戚照是在等她嗎？不能怪她多想，整個學校，除了尹衡學長以外，她是和戚照最熟、說過的話最多的那個人。
荊離看了眼趙思雨，心臟跳得好快。
趙思雨擠了擠眉，“怎麽回事呀，他在等你嗎？”
荊離猶豫道：“……應該吧。”
“你去問問。”趙思雨放開挽著荊離的手，將她往前推了推。
趙思雨的力道拿捏得剛剛好，荊離剛巧被推至戚照面前。圍著戚照的人多數都是知道荊離的，再加上最近的傳言，大家竟都默默讓開了。
荊離尷尬。
傳言、誤會什麽的她現在也看開了，反正她和當事人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行。
荊離想叫聲“老大”，但一群人使勁兒拉扯著耳朵生怕聽不清他們說啥的樣子，倒讓她喉嚨裏像是塞了塊石頭，上不上下不下的。
“戚……”荊離揉了揉鼻子，她頭都大了，真不知道如何開口，“一……一起走嗎？”
荊離覺得啞巴重新開口說話都沒她說得這麽艱難，她好不容易將喉嚨上的石頭搬開，又覺得嗓子被車輪狠狠碾壓了一番。這種怪異的體驗逐漸蔓延到臉部，她覺得自己的面色多少有些扭曲。
是死是活，給個交代吧。
要瘋了快。
荊離扯了扯書包帶子，想讓自己放松點。
時間像是凝固了一般。
荊離突然就有點想哭。她想，她可能再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了。好羞恥、好丟人啊。
就在荊離要撐不下去想要逃跑時，戚照終於有了動作。
他收起了手機，眼眸緩緩擡起，與荊離剛好來了個對視。荊離連兩秒都沒堅持到，躲避性地用指尖撥了撥臉頰上被風吹亂的發絲。
戚照笑了笑，很淺很淡，但竟……意外的溫柔。
周圍人被這一幕驚到深吸一口氣，荊離也跟著吸了一口氣。
戚照說：“走吧。”
“一起。”
大哥，你真能搞死人啊！
荊離在一群人羨慕的目光裏與戚照一同出了校園。
可以想象得到，戚照“名草有主”的事情明天將會傳遍學校的每個角落。雖然只有當事人清楚兩人的關系，除了同桌、同學以外，還有著老大和跟班。
“我答應和你一起走，不代表原諒你今天對我的惡劣態度。”戚照板著臉訓斥。
荊離怔楞，他這句話好長呀。
“我態度惡劣嗎？”荊離為自己辯解，“哪裏惡劣了，我不覺得我惡劣。”明明是你喜怒無常，先用我買的豆漿嗞兒我。
“嗯？”戚照挑眉，“你不認？”
荊離當然不認。但戚照那副她要是敢不認就要她好看的架勢讓她不得不認，荊離抿著嘴頭一擺，非常委屈地說：“你說是就是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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